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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二八章 離別留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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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張從錦盒裏面掉出來的紙輕薄無物,看起來不大, 拿在手上也就比巴掌稍微大一點兒。雙手抓著兩邊,能夠撐出兩張A3紙的大小出來,上面是洋洋灑灑的行草,可以看出書寫之人灑脫不羈的性格,倉促之下大量的連筆,又可以看出姜寧彥在寫這個時的焦慮和緊迫。

行草還挺難辨認的, 又是繁體字,姜寧彥看了好一會人才算是弄明白, 上面交代了五行的人昏迷之後怎麽弄醒, 還說了錦盒裏面的東西的用途和方法。前半部分是事關百姓的, 後面是事關秦和宜自己的,童修現在還在房間裏面做研究呢。

先說前半部分, 為了讓普通人在魘成災的五行活下去, 姜寧彥就想了法子, 就是用煉制過後的黑線蟲。之前說過,黑線蟲是一種修真文明中的寄生蟲,叫妖卻不是妖,凡人看不見也抓不住它們。這種生物柔韌性極強,經常被修士拿來煉器,在鍛造法器中可以增強法器的延展性。

姜寧彥對煉器也有小成,他在煉器過程中發現黑線蟲能夠得到寄生生物的某些能力,這種能力還能夠通過換寄主將能力帶給新的寄主。在修真時代不是沒有人發現過,但是這種能力非常雞肋,方向不可控,而且被黑線蟲寄生還會造成身體的種種不適,時間長了會影響壽命,被人棄之。

經過反覆的培育和優化,姜寧彥培養出了能夠定向得到寄主能力的黑線蟲,將它們送到了魘的身體中,再讓人吃下魘肉,吃下魘肉的人就會“失去”生氣,在魘的眼中就不是食物。至於吃下魘肉的種種問題,在生命存活下去面前無關緊要。

魘這種怪物,不生不死,有生氣卻不是活物,黑線蟲從它們身上得到的能力就是“死亡”。當然,這個辦法是非常時刻的不得不為,黑線蟲寄生在魘身上也有可能魘化,就像是秦和宜從小嬰兒眼睛裏抓出來的那條一樣,魘化的黑線蟲照樣會吃掉寄主,姜寧彥計算過,這是小概率事件,絕大多數還是可行的。

“取出黑線蟲的方法挺簡單的,普通人也可以,但我們人手太少,十個人左右而已,五行可有三十萬人口啊,怎麽忙得過來?”孟江著眉頭,援手無法從外面進來,靠他們幾個人,要累死的。信上面說了,五行的大陣是結合五行的氣運、天時等等布下的,姜寧彥的離開會使氣候變正常,所有的黑線蟲清除氣運會恢覆正常,到時候大陣便可以化解。

“孟總,你糊塗了,取出黑線蟲的方法簡單到普通人也可以操作,我們可以先喚醒當地政府的人、警察等等,讓高隊長以特殊部門出面,找些幫手不就行了。”秦和宜說道。

孟江拍了拍腦門,“傻了傻了,這個都沒有想到,你說得對,凡人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吧。”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,“高經武那個混小子真是會給我找事情,這件事情結束了,我就給自己放個大假,享受人生。阿山,我去你家做客唄,我很好養活的,天天吃山藥也不要緊。”

“你知道嗎,我最近新學了一句凡人的話,你要知道是什麽嗎?”山藥精淡淡地說道。

“什麽?”孟江好奇。

“不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還有一句。”

“啥?”孟江已經不想問了,他感覺自己很受傷,問的是秦和宜。

“醜拒。”

“……”孟江發誓,他挺好看的。

“哈哈哈。”秦和宜想,都好久暢快地笑過了。

取走黑線蟲的過程不多贅述,因為場面實在是有夠惡心的,被黑線蟲寄生身上會出現閉口粉刺一樣的小包,看著像是黑褐色的鼓點,刺破之後針頭往裏面戳一戳……幾十厘米到幾米不等的頭發絲狀的東西從身體裏面拉出來,呃,感官上真的很糟糕。

目下,孟江他們先去政府和警察局裏面喚醒公職人員了,秦和宜喊來了處於興奮狀態中的童修也一起幫忙,走到三樓的時候,301的房門打開,一雙眼睛從門縫裏面朝外張望。眼睛上布滿血絲,全是緊張和害怕。

整個五行的普通人也不是全都陷入了昏迷,沒有吃過魘肉的張浩一家醒著。

看到秦和宜,張浩眼前一亮,壓著聲音怕驚動什麽似的喊著,擔心秦和宜沒有聽見,還伸出一只手手招了招,“大師,大師。”

秦和宜走過去,“不用這麽緊張,五行現在沒事了。”

聽到秦和宜這麽說,張浩全然信任的松了一口氣,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大師你等等,我有東西給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張浩不一會兒就跑了過來,手上捧著個盤子,盤子上裝著幾個木偶。房門已經稍微敞開了點兒,但張浩依然不敢大開,昨天的異象他們全都看到了,作為異象開始卻沒有昏迷的普通人,真是夭壽,嚇死的心都有了,現在岳父岳母被嚇得還躺在床上。

“大師,這是我在家裏面發現的,應該是那位留下的東西。”

托盤上是幾個木偶,上面纏著頭發、染著血點,分別代表著張浩一家人,其中張浩那個看著最新,應該是姜寧彥離開張家時做出來的。這些木偶叫做替身木偶,沒有吃過魘肉的張家人之所以不會遭受到魘的襲擊,就是因為它們,木偶替代他們,在魘的眼中就是一堆毫無生氣的木頭而已,不是餓瘋了,魘是不會朝著非血肉的東西下口的。

秦和宜扯掉了木偶上的頭發,對張浩說道:“以後好好過日子,就當最近發生的事情是一場夢,現在夢醒了,日子依然普普通通。”

張浩的眼睛有一瞬間的空洞,秦和宜說完之後,眼神也恢覆了清明,“好的,大師。”眨了一下眼,有些疑惑地看著秦和宜,眼神中滿是陌生,“請問有什麽敲我家門有什麽事情嗎?”

“沒事,找錯人了。”

“哦哦。”張浩點點頭,關上了門。關上門的張浩好像覺得忘記了什麽,但是怎麽都想不起來,問妻子,她也有這種感覺。

過往一場夢,身為普通人還是過普通的日子吧。

童修探頭看著木偶,“木偶師的姜寧彥說話是不好聽了點兒,但是心底還是不錯的。唉,是不是那些姜寧彥就都不見了啊,江會長再也收不到他那個朋友的信息了,白龍觀少了一個小道士,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會操控木偶的修士,所有的姜寧彥都不見了。”

“嗯,是啊,姜寧彥將他所有的分身都收了回去。”

“希望以後還能夠見到他們,他給了你一刀的事兒還沒有跟他算呢。”

“對,賬都沒有算清楚,因果還牽扯著,怎麽能夠就走得一了百了。”真希望能夠再見到那位純血的族人。

……

五行的人全都被喚醒,為了解開大陣,可謂是掘地三尺,將一些黑戶、流浪乞討人員等等都清點了一遍,直到所有在五行的人都被喚醒之後,大陣才消失。秦和宜和童修站在去往大德方向的收費站那兒,能夠感覺到不遠處的屏障漸漸消失,他們能夠出去了。

還未啟程,一陣陰風起,太陽被烏雲遮擋,好好的晴天突然變成了陰天,看著像是要下雪了。

“兒子,你沒事吧?”秦佑言就如同驟然而至的陰天一樣忽然出現。

“爸爸,你怎麽來了?”

“昨天你的魂魄都做了地府片刻游了,我能不擔心嗎。要來找你,卻發現你被一個大陣困住,我也進不來,直到剛剛大陣消失了我才找到你。”秦佑言上上下下看著秦和宜,還有童修,確認他們兩個安然無恙,這才將提著的一口氣給松了下來。

“爸爸,我現在沒事了。”秦和宜讓父親上車,他長話短說,將五行前前後後的事情挑著說了一遍。

“原來是這樣,那位純血前輩我也聽人說過,很厲害的人物,還以為在‘諸神之戰’中兵解了,卻原來其中還有如此故事,也算是世事難料了。九淵幽地只有殺戮和放逐,也不知道他們的結局會如何。”

“他們會回來的。”秦和宜說道,姜寧彥意志力如此強大,肯定可以回來的。

“希望如此。”不再說姜寧彥,秦佑言說道:“我要回去跟你爺爺說一聲,他擔心死你們了,要不是有公事無法耽誤,他就和我一起在這邊守著。”

“讓爺爺和爸爸你擔心了,我們的不是。爸爸你快去說一聲,等我們回去了一起在家裏面吃頓飯。”

“爸爸,我們會照顧自己的,你們放心。”童修說道。

秦佑言點點頭,“萬事都要當心好自己,我先走了,回家了再來見你們。”

“好的爸爸。”

……

才離開抱月鎮不久,卻像是很久沒有歸家一樣,童修回了家就脫了外套躺床上不想動了,滿足地長嘆了一聲,“哎,還是家裏面好啊,床上真舒服,不想起來了。”

“不想起來,上廁所、吃飯、洗澡怎麽辦?”秦和宜規整著衣服,把臟的衣服拿出來放到衣簍裏面,等會兒拿去洗,他見不得臟亂,不弄好了,心裏面不舒服。

童修嫌惡地擺擺手,“怎麽能夠把廁所放在吃飯的前面,又不是在廁所裏面吃飯的。”蹬掉了拖鞋,脫掉了襪子,童修從床上跳了下來,赤腳踩在地板上幫忙,抱著衣簍送到衛生間裏面去,能夠直接機洗的都直接扔到洗衣機,聲音從衛生間裏面傳出來,“老秦,家裏面有沒有好看的花盆啊,我要陶瓷的。”

“有啊,地下室裏面那麽多,你隨便挑啊。用來幹什麽?”

“種花呀。”童修從衛生間裏面出來,臉上洋溢著甜蜜的微笑。

秦和宜也笑了起來,“姜寧彥的信上面說了,種花是個漫長的過程,也許要花上很多年。”

“沒事兒,孕育總是要一個過程的,我們可以等,要一個活潑可愛的男寶寶,長得像你又長得像我,要長得像我們兩個,我們的孩子肯定是個愛笑的寶寶,我都想好了,小名要叫魚寶,嘿嘿嘿,小魚兒的寶寶。”

“真是,還魚丸呢,不好聽,換一個。”秦和宜走過去,摸著童修的腦袋,一臉寵溺的笑容,對童修,也是對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出來的孩子。

“魚丸也不錯,哈哈哈。”童修向前走了一步,靠在秦和宜的身上,笑得燦爛。突然想到一件事兒,他猛地站直了身體,在秦和宜不解的目光中掰起了手指,“你看啊,我是半妖,我老媽是天靈錦鯉,我爸是人,所以我身上有二分之一的人錦鯉血脈。但是我現在有躍了龍門,脫胎換骨,是亞龍了,那培育出來的孩子怎麽辦?究竟是延續到我身上的錦鯉血脈還是亞龍啊,搞糊塗了,怎麽辦?”

“這個我也沒有想到,有時間了問問爸爸爺爺、媽媽他們。”

“好吧,也許他們能夠知道。”

先不管這個,童修重新靠在秦和宜的身上,摟著他的腰,明明和秦和宜差不多高,但他就是喜歡這種依偎的姿勢,哪怕這個姿勢時間長了並不舒服。兩個人靠著暢想著未來,想象著他們那個孩子會長什麽樣子。

之所以有這個暢想,還要說起姜寧彥贈送給秦和宜的錦盒,說起那薄如蟬翼的紙張上下半部分的內容。

錦盒內是姜寧彥好不容易尋覓來的一顆三葉青蓮的種子,也就是蓮子。三葉青蓮可以凝聚一對愛人的血液,孕育出屬於他們的孩子。三葉青蓮十分難得,傳說在天地之交、陰陽之間,有一個巨大的蓮池,裏面長滿了青蓮,一池青蓮,萬年才長出一棵三葉青蓮,這株三葉青蓮又經過數千個寒暑才能夠結出蓮子,在日月交替、陰陽平衡之時摘下,這棵蓮子才能夠孕育生命。

傳說,混沌初開、萬物生靈皆無,天地連成一片,只在其中孕育出一株混沌青蓮,青蓮有五葉單花,花開有二十四瓣,花落結出一顆蓮子,一萬年歲月過去,蓮子裂開,就有了盤古大神。盤古開天辟地,青蓮也遁去化為“一”,其遁去的地方就是在天地之交、陰陽之間,那方巨大的蓮池就是因此而來,滿池的蓮花就是因她而出。

傳說中的東西,卻因為姜寧彥的執著找到了,到頭來姜寧彥和風璟沒有用上,最後落到了秦和宜和童修的手中,也是緣分。

緣分得來不易,當然要好好珍惜。

秦和宜和童修翻遍了整個地下密室,終於找到了兩個人都滿意的花盆,是個荷葉邊的碗蓮花盆,上著很潤的青釉,雅致大方、非常漂亮。

青蓮不著根泥土,要用靈泉水養育,為了養青蓮,兩個人也是頗花了一番功夫。

青蓮養育不易,溫度、水質、光照都要仔細伺候著,等待蓮子發芽、生根、長葉、開花等等是個漫長的過程,也許一年、也許十年、也許是一百年,這就要看兩個人的運氣了,在這些虛虛緲緲的事物面前,只能夠心誠則靈。

蓮子落到花盆中,童修蹲著出神地看,過了好一會兒他問秦和宜,“老秦,九歌鼎呢?”

“哦,關他緊閉呢。”秦和宜彎唇勾出一個淺笑,“姜寧彥說,他和九歌鼎的緣分盡了,以後九歌鼎就跟著我,九歌鼎鬧脾氣,我就讓他在儲物鐲裏面冷靜冷靜。”

“沒有游戲玩,他受得了?”

“不受也要受。”不僅僅是讓九歌鼎改改脾氣,也是讓他在鐲子裏面好好休養。九歌鼎也是姜寧彥布陣中的一環,鼎身上好不容易養好的口子又裂開了,傷了元氣,還是不要出來去折騰電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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